修裱記

手裱的扣帶已經斷了整星期，於是放學的下午換了身便服便出門了。

沒怎麼留意，我依若記得滿是珠寶店的那條街--也就是已被清拆的巴士站對面的那條街，

有一個修手裱的攤子。

記憶中那是一個平頭叔叔打理的木車檔子。我每次經過，他總是一隻眼裝著短小的放大

鏡，手指緩慢而靈巧地翻著皮裱，皺著眉，徹底專注地修裱。所謂的攤子，其實是一個

裝上輪子的大木箱，木箱上面有許多小抽屉，裝載著作為修裱人賴以維生的工具。

我沿著第一間珠寶店走下去，在一座舊唐樓狹窄的門口前發現了攤子。獨眼叔叔被換上

了一個瘦小的老婦人。一直坐在旁邊，跟婦人攀談的中年男子稍稍打量了我一下，便繼

續他跟婦人無聊的話題。

「這邊這個……脫落了。」遞給她手裱的同時我急忙的說。

婦人微微頷首把裱接過來。她低頭在貼滿破爛海報的木箱裏面找適合工具，取出一個滿

是彈簧的小袋，拿起螺絲批，然後開始工作。老花眼鏡的玻璃片，把她眼裏的紅絲放大

；也令她額頭上一束束的皺紋，互相交纏，跟木箱上久遠歷史的木紋，斑駁而鮮明地重

疊在一起；木箱上一列排得整齊的舊皮裱仿佛要湊熱鬧般，滴滴答答的敲打著屬於另一

個年代的拍子 -- 一種只能靜靜，靜靜地聽的拍子。

片刻，老婦人把完好的手裱交給我，還叮噣了一句要好好的用，別再弄壞了。

回家已是黃昏，天空浮現了幾片紅霞，纏織成那圍了鐵絲網內的巴士站，步入夜幕前，最後黯淡

的血色。

眼前的街道和景物即將要面臨重建，我還會看見那唐樓前的小木頭車嗎？

細

2010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