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9日星期四

美麗太多氾濫成災-柬國之旅(二)




有一個光頭小男孩好不怕生,姐姐給了他一個用膠片,木條和彈簧做的Angry bird玩具飛機,他馬上急不及待地走到一旁把玩,其他幾個小孩看到,也趕緊湊上去,要在那丁點的樂子裏頭分一杯羹。那少於十克的重量,彷如聖經裏的五塊餅和兩尾魚般,成就了一群孩子的歡樂頌。

就在忙著討好小狗的當兒,身兼導遊和翻譯的傳教士走來建議我們先洗澡,不然等到入夜就要冷得多了。我於是撇下狗狗,準備好好來一個返璞歸真的沐浴。

在這個小鄉村,洗澡的地方當然不會有什麽盥洗盤,它只有一個大大的座地「浴缸」,池邊沒有黃色小鴨,只有一個小小的水瓢,任君進一瓢清涼弱水。這座浴缸通連著男女兩邊的洗手間,若果對面碰巧也在沐浴,水面的微微漣漪會令你知道,牆的另一端有個誰在跟你隔著一堵牆玉帛相,而且正好也拿著那麼一個小水瓢把水往身上潑。當然,我是指,如果你看著水面上一隻水甴好整以暇地游蛙泳,還仍然能保持這好心情去幻想一個如此羅曼蒂克的情景。

晚上,我們坐在村民悉心安排的圓桌旁吃飯。看著滿桌子香港尋常的家常餸菜,感謝之餘,我也在愧疚。這些豬肉,這些菜心和果,我不知道他們年中能有多少次一嘗的機會,但現在,她們卻為了我們這些每天肆意揮霍的人,努力張羅這些對她們來說過於山珍異寶;他們越是拼命讓我感覺不到桌子上每一道菜和我們平日吃的菜的分別,那分別便越是令人難以承受。

雞蛋還是雞蛋,菜心還是菜心,但在那刻,這一切都是珍饈。






                                                                                                                                              (待續)







2012年11月28日星期三

被遺忘的角落-柬國之旅(一)


八月剛出發去柬埔寨的時候,我還志氣滿滿地打算把每天的行程都寫成一篇遊記。事隔三個月,我已搞不清楚究竟那時心裏面澎湃著的,是志氣還是稚氣;八天的行程,三個月下來我只寫了最初的兩天。

三分鐘熱度不是問題,但即使是三分鐘熱度的產物,也總不能把開了頭的遊記就這樣無疾而終終:完結得草率是一回事,沒了下文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我決定把腦袋裏還存在,有關這段旅程的記憶統統都掏出來。反正,事過三個月還記憶猶新的,肯定就是最值得記錄的片段。

旅程的第三天,我們從首都出發往一條小鄉村,我們將會在那裡度過三天。一坐就是半天的車程,再一次證明了這國家的發展來得多麼急速;前幾年來的時候,入村的那條路還是顛簸得令人懷疑自己身處地震震央,現在再走,卻是如履平地。

我們的目的地,是鄉村裏的教堂,這是村裏唯一的教堂,也是我們下榻的地方。車子才剛駛進庭子,幾隻狗和幾個小孩便用陌生的眼光遠遠打量著我們。這裏的名字是Kompot Province, Chumkiri,但在這個連Google Map也不屑記住的地方,名字其實真的沒什麽意義。

這裡有三棟建築物;面向著大門口的那一棟,左右兩端分別是兩間課室(雖然裏面沒桌子也沒椅子),兩個課室的中間是一個小小的有蓋空地。另一棟建築物在它的斜對面,下層也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能容納數頂蚊帳的小房間。最後一棟建築物大約是在另外兩棟建築物的中間,下層盡是鋪著些稀稀疏疏的大木條,坐在上面,你能夠從木條之間瞧見地下的泥土。沿著階梯走上數級,會到達二樓,那是一室樸樸實實的小教堂。

離晚飯還一段時間,這裡的神父會在晚飯之前回來。於是我們把行囊放在課室裏,便開始各自各的到處逛。









教堂的籬笆以外的地方,一頭是繼續深入村莊的大路,另一頭是無止境的田野和高挑修長的樹木。這一株株樹的造型帶著幾分童話色彩,上頭一個圓圓的針葉球,下面插著一條竹似的樹幹,就像小時候勞作堂時,把黏土搓成一顆顆圓球,然後把牙籤插進去的孩子氣手工。

幾隻母雞煞有介事地在草地上走來走去,閑閑沒事做的小狗偶爾會不勝聊寂,從後追趕著他們,上演一場雞飛狗走的戲碼。在這個寧靜的午後,姐姐用她的鏡頭,把一群小孩子引到身前來,這些孩子的臉上夾雜著不安和好奇,欲行又止地在我們的幾步距離外徘徊不定,偶爾偷偷瞥一下姐姐頸項上的相機。姐姐拿起相機對著他們,他們也不跑走,只是含羞地站定定,微微露出上揚的嘴角,生硬地舉起一個V字手勢。

  


 


 

這些硬擠出來的神情,並不意味著他們在假裝快樂,

他們只是不太習慣,用一個手勢來表達一種感情;用一副臉孔來面對陌生鏡頭;

光是看照片,你可以看到他們的笑容,卻看不到他們心底裏的莞爾。



                                                                                                                                                 (待續)












2012年11月13日星期二

一半生命,一半生活

小學到中學基本上都是步行回學校,現在每天乘地鐵回校,頗會看到人生百態。所謂百態,有時是一百個人各自做著一百個動作,但有更多的時候,是一百個人做著同一個動作。乘地鐵要玩手機,理所當然得好像大便就要讀報紙。玩電話的玩電話,看免費報紙的看免費報紙,其餘的視線四落。

我們都是陌生人,在這麼一段往油麻地方向的旅程,我們的吵鬧就是靜默,我們看到什麽,什麽就是風景。這大概是萍水相逢的乘客們,出於本能的默契。

於是,在這個狹窄的車廂裏,人們的眼睛,費力地在尋覓一個不會與其他人視線相撞的地方。




高跟靴。頭條日報。「嚴禁飲食」。車門關上。whatsapp鈴聲。
車門打開。皮鞋鞋踭。波鞋下星期呀女面試。國語聲。
Nokia 鈴聲。老人。昨天沒吃完的西瓜。仔的功課。






為了給自己一點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滿足感,寧死不玩電話是我的小堅持。

每次要上八點半的堂,乘地鐵都是特別難熬的。有一次,也就那麼一次,我在觀塘上車,不為意地站到了另一端的門口旁邊依傍著玻璃。結果當我要下車,我後悔了,我遙遙舉目看著2米外的車門,找到了世界上最_遠的距離。

從此我一踏進地鐵車廂就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而且每逢到樂富就第一時間沖出車;當我在樂富的月臺上站穩,回望一眼,看到那些還在車廂裏窒息掙扎的人群,我開始想,失落和快樂的距離,會否就是一扇車門到另一扇車門之間的距離。我們都在捕捉快樂,但我們並不知道,我們尋到的,不是快樂,只是空氣。

我們餓不死,累不垮,但這只能證明我們還在生。這個生僅僅是生,後面沒有活。






你看看天空 雲飄過
你想你從來就不被允許 繼續做夢
像那首 沒唱完的歌 起了頭
你想你從來沒那麼適合 唱到最後












2012年11月12日星期一

掌心以內,視線以外

上星期某個三更半夜的時分,我在為了中文功課而拼了命地打字,嘔心瀝血地打了三千字。評論實在不是我的專項,尤其是抱住做功課的態度去評判一篇文章。這種功課令我感覺自己早就被設定了人物背景,在還未開始閱讀指定的評論文章前便要摺起袖子準備找碴兒。老實說,作為一個讀者我實在是非常低質素的,看文章,尤其是評論的文章總是不用大腦思考,只要看得我有共鳴,我就給他一分。

結果我在上課前十分鐘才訝異地發現原來這份功課有該死的字數限制,而且還無可抵賴地寫了在功課指引上面的第一句。我唯有拿起原子筆,死命的刪刪刪。

用了好幾個小時寫的字,現在卻以每秒五行的速度消失。

老師站在講臺上施施然地看著這一切事情的發生。

然後我還發現,我連TMD格式都錯了,該單面印我卻雙面印,名字也忘記了打上去;整件事已經達到了一個可以淒然一笑的地步。這種笑容要是有機會再多露幾次,就會演變為置之一笑了。要是胸襟可換成胸肌那多好。

老師最後道,他早就說好了,只能交上電腦打的功課,原子筆寫的恕不接受,所以我那些用力刪去的筆跡,也不一定會接受。聽到這一句我反而有點高興;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我其實很希望閱讀的人能好好地讀完每一個字,反正事到如今,我也已經談不上分數了,字數超了千多字,又有什麽所謂呢。

對於那些我親手刪掉的字句,我雖然不至於愧疚,但也有點不好意思,因此我就把文章原原本本地放在這兒好了。


首先 這裡 是我要評論的文章,

http://www.yzzk.com/cfm/Content_Archive.cfm?Channel=ah&Path=2283284512/33ah.cfm



然後就是我的文字。





本文章作者林沛理為香港活躍的文化評論人,身兼香港藝術發展局委員及藝術評論小組主、出版社編輯及大學客席教授。其評論範圍甚廣,包括社會時務、流行文化以至名家文章。

本文章《香港不能讓貧窮變成宿命》借紮鐵工人堵路示威一事,指出香港社會的貧窮問題嚴重。作者認為許多香港人對貧窮問題視若無睹,並對貧窮人士存有誤解;在處理貧窮方面,作者認為港府扶貧措施過分依賴綜緩及公屋,缺乏創意,未能對症下藥,令香港未能從根本上解決貧窮問題。作者又認為,解決貧窮問題並不容易,貧困人士不但缺乏金錢物質,還缺乏自信、尊嚴、受教育機會及正確人生觀;因此,要解決這問題需從這些方面著手。

作者在文章的頭一段以紮鐵工人的示威活動,以及警方其後的強硬回應,作為評論香港貧窮問題的引子。作者認為,「警方強調若果工人再擾亂治安,便會以鐵腕鎮壓及武力清場」的這種回應,能粗略反映出一種富裕社會對貧窮的典型態度,那就是「當貧窮赤著膊、氣沖沖地來到我們面前,我們又希望它馬上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作者繼而擴展下去,認為港人習慣了對貧窮問題視若無睹。

無可否認,香港的貧窮問題的確嚴重,但單靠作者所引的例子,能夠充分支持上述的論點嗎?在紮鐵工人示威一事上,警方的確作出過類似回應,但如果單單說警方有這樣的回應,便意味著港人習慣對貧窮「別過臉」,則未免判斷得過於武斷。首先,我們應該先考慮警方有如此回應的原因。

根據好幾份報章的報導,在紮鐵工人堵路示威當日,大量情緒激動的紮鐵工人與警方防線發生推撞,部份人士甚至衝出警方人鏈走到馬路上,對道路使用者,包括示威人士在內的人身安全,做成威脅,最終逼使警方封閉大段道路,做成中環一帶的癱瘓。

毫無疑問地,任何理性的抗議,示威上街,都是法律所賦予我們的自由,但當示威開始演變成鬧劇和暴亂、當示威人士開始忘記應有的克制和秩序,警方便有責任以保障市民生命安危為原則,加強維持治安的力度。我並非在對警方在此事的處理手法上作任何評價,也不是要說示威人士的不是,我只是想要說明,單憑警方警告示威者「他們有可能用上更大武力來維持秩序」,並不能證明香港人對貧窮問題持任何觀感,因為警方可以是由於很多其他因素作出這樣的回應,而未必是基於遊行本身的性質是否是「貧窮」。

若果根據本文的推論,那是不是說,如果遊行的人士並非紮鐵工人,而是一群要求加薪的教師,則同樣的回應就能大概地反映出「社會對教育界問題的視若無睹」?退一萬步,假設警方真的是由於「貧窮」的遊行性質而作出相關的清場安排,警方的決定也斷然不就代表著整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我們不能糊裡糊塗就將他們對貧窮的態度,視為富裕社會對貧窮的典型態度。

在接下來的一段,作者繼續為香港的貧窮人士說辭。他認為絕大部份貧窮人士並非貪得無厭,而是慣於逆來順受,近乎本能地隱蔽在社會的邊緣安分地過生活,因此,上街示威的那群少數會爭取權益的工人,該得到社會體諒而非責難。誠然,爭取權益是任何人都應該做的事,只要是你應得的,社會不但不應責難,甚至應該全力支持才對。所謂人皆有惻隱之心,並不等於我們應不分青紅皂白地接納社會上發生的任何事。的確,懂得爭取權益的一群紮鐵工人,應該予以肯定,支持他們能夠獲得應得的工資,但這並不意味著一旦站在道德高地上,我們便能將他們做的事無限上綱,將所有做過的事情予以「體諒」。

我們了解他們的需要,甚至明白他們爲什麽會在示威上作出激動表現,但依然,如果他們真的在示威上不遵守秩序,對其他人士構成危險,則同樣必須加以責難。這亦是香港司法制度最基礎的價值-「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不管是罪人或是良好市民,窮人還是富豪,在自己的所作所為面前,都受著平等的對待。

爾後,作者批評政府的扶貧政策未收成效,並常常依賴公屋和綜緩為主要的扶貧措施。筆者質疑此論點下得過於草率,缺乏論據支持。整篇文章對於這論點的唯一兩個例子,大概就是作者指出政府成立了兩年的扶貧委員會年中遞交的報告書缺乏新意,舊調重彈,以及整篇文章開首一句:「我們可以從反映收入分佈狀況的堅尼系數的不斷上升,看到香港貧富懸殊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但實際上,政策是否舊調重彈,與政策是否收成效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一個好的方案,即使翻用,亦可以繼續發揮用處,反之,一個新的方案,卻不一定能對社會帶來好處。至於另外一個論點,亦缺乏數據支持,作者應清楚列明香港堅尼系數的改變,以證明香港的貧窮問題嚴重,繼而證明政府的扶貧政策未見成效。

事實上,撇除作者對於其論點欠清晰論證的問題,我對作者有關政府扶貧措施的看法亦有懷疑。翻看2006-2007年度的財政預算案,其中關於政府的扶貧措施事實上並不如作者所說般,只限於對窮人單純地「投擲金錢」。在相關年度,政府向殘疾人士及精神病病人,撥款了2700萬元以加強對相關人士投放的服務,這些服務包括了對他們的心理輔導;另外,政府亦在家庭支援方面撥款了3000萬元,其中包括綜合家庭服務的外展服務;最後,政府亦分別撥款2000萬元於長者家居照顧服務及「兒童身心全面發展服務」上。其實以上這些的資源投放,都並非如作者所說,單純對窮人提供金錢物質;許多服務例如長者或綜合家庭服務,都是一些以人為本的服務,處理的問題亦會較人性化或深層次。以上的撥款加起來幾近一億,絕不是小數目。無可置疑地,公屋和綜緩所占的政府支出也許是最龐大的,但這僅僅是由於這兩種服務本身的結構需牽涉極大量金錢,卻不證明政府就是在依賴它們為扶貧的主要手段。

作者在批判政府只在向窮人「投擲金錢」後,繼續批判社會忽視了窮人缺乏的除了物質,還是自信、尊嚴和受教育機會,以及對生活,對工作和金錢的正確態度。但同樣地,根據政府的文獻,在2006-2007年度,政府增撥了6000萬元於延續「深入就業援助計劃」,並開展「走出我天地」計劃,激發未有工作的人重新振作,並鼓勵他們尋找工作。從這些資料可見,政府並非完全沒有在「幫助窮人建立對工作的正確態度」上下過功夫。另外,早於2004年,婦女事務委員會,偕同香港公開大學及商業電台合辦了一個名為「一人一大學」的電臺節目,鼓勵低學歷、未有機會接受正規教育、或已經離開學校的人重新學習,可見政府亦非如作者所說,沒有提供窮人受教育的機會。

最後,作者以教育為結語,認為香港貧窮文化的其中一個元兇,是香港教育制度多番的改革失敗,以及「社會大眾對教育作為一個提供上向流動的能動性的主要機制的灰心」。對於作者表示解決貧窮問題的最有效方法,是「對教育的投資」,筆者對此感到懷疑。以南美國家古巴為例子,古巴的教育制度在國際間備受讚揚,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的一個調查顯示,古巴的小學入學率為100%,比英國的99%,加拿大和美國的95%都要高;而古巴的小學每班最多只有20人,但挪威和英國卻均為25人;古巴的全國教師和居民人數比例更是冠絕全球,每42.23人之中便有一名教師,相反加拿大卻是66.1人才有一名教師。在教育環境飽受好評的情況下,古巴的國內生產總值卻占發達國家的不足十分之一,居民生活都極貧困,遍地窮人。可見,教育發展得好,不一定就能如作者所說般,解決貧窮問題。貧窮的出現建基於許多因素,譬如說政治環境的因素、扶貧政策、本地的經濟環境、以至是商家如何透過自己的身份回饋社會等等,教育因素只是其中之一,因此也沒有所謂最重要的因素,必須讓所有因素相輔相成地變得有利,才能真正解決貧窮問題,要不然,改了一個教育,其餘卻維持不變,地產霸權依然霸權,吸毒的繼續吸毒,露宿的照樣露宿,結果不也只是在揚湯止沸麽?

末句我倒是十分認同:「沒有希望比貧窮更可怕,因為它將貧窮由一個處境變成一個宿命。」誠然,貧窮只是一個客觀的環境,客觀的環境可以有許多外力去扭轉;但一旦喪失了脫貧的希望,我們便連叩門求助的勇氣也失去了,介時便只能像本文作者所說的那樣,明明可以選擇改變,卻寧願隱蔽在社會的邊陲,安分地數算著自己衣缽裏的銅板。




2012年11月9日星期五

立冬


十一月七日,立冬。
根據中國傳統的二十四節氣,今天是冬季的第一天,難怪天氣突然寒冷起來。

我一向不傳統,什麼舊曆新曆的日子換算我都不懂,也從來沒留意家裏月曆上的紅色小字。曾一度以為那些宜剪髪,忌外遊是印刷商無聊加上去的。記得每年大概到這些日子,外婆便會常常來電提醒,天氣轉涼要多穿衣,每星期到她家吃飯的時候更少不了一大壼老火靚湯。在這些事上她好準時的,我的冬天只要有她在便不用擔心會冷病或是沒時間進補。


身在異鄉便會想念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來,也不由得承認這些前人靠經驗傳下來的氣節好準。如果我有把那個紅色月曆帶過來,
如果有人告訴我今天是立冬的話,今早我絕對不會只穿薄薄的一件外衣出門。

那種寒風刺骨,一呵氣嘴巴便會冒煙的日子來到。
小時候不知道那些煙的由來是因為溫差才出現,白痴地認為那是冬天獨有的魔法 ,香港會凍而又會留在室外的日子不長,所以一外出便會爭取機會猛呵氣,但也忘了是什麼時候這些日子越來越少,甚至是到後來整個冬天消失不見了。


喂,婆婆?

點呀,呢幾日開始凍喎,有無著夠衫呀?

覆診醫生點講?仲有無唔舒服呀?

係呀之前有啲忙無打返黎,


知道。


我開始明白有些時候必須準時,有些機會沒有後補,
尤其當經驗告訴你,有些事情到最後是會消失不見的時候。





2012年11月7日星期三

有些事你現在不做


隔了很久才又寫網誌。

我實在不敢說自己很忙,
雖然有時候我的確需要做功課做到深夜,但基本上那都是因為我把太多時間浪費在其他地方。

當了大概三個月的大學生,明明把整個童年都耗在這一個身份上,現在的我卻再沒有那種一年之計在於春的感覺。曾經在開學禮上,我們心跳狂飆因為我們終於可以當上風紀,今天若果我們心跳還會狂飆我們就應該看醫生了。我終究迎來,那心跳頻率和夢想脫钩的年紀。

小學的時候,每到91日我都會很努力地準備未來一年的大計,
但除了做些門面功夫,例如是把筆盒裏的文具排得整整齊齊,筆頭都倔強地要向著同一個方向、在手册的日期欄填得工工整整,0字不會寫成6字之外,我其實就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
過不了兩個星期,我的擦子膠已經失蹤,手冊的日期欄也完全空白一遍。唯一努力不懈地堅持下去的,便是偷偷瞄著我暗戀好久,坐我斜對面的那個女生。

這是我印象中,整個小學時期最樂意做的事,而我就這樣毫無困難地做到了。

學校的默書我沒有興趣關心,我關心的是家裏那枝錄音筆;家裏,老爸怎看也不像那些會捧著小學教科書唸「我們花了半天的時間,終於走到太平山頂了……」的家長,於是他塞我一枝錄音筆,打發我回到自己房間自己複習背默,任由我興高采烈地錄下自己的小學雞聲線。小學雞的聲線並不是指那段錄音缺乏了成人應有的磁性,而是用了一把很嚴肅的聲音演繹一樣其實很好笑的事情。老老實實,太平山頂我到現在還未去過,但我卻走到了連太平山頂也眺望不到的另一個山頭。

我們長大了,事情依舊他媽的可笑,而我們依舊嚴肅,只是我們再也不興高采烈。

昨天,在大學校園見到一個男孩,高舉著一塊牌,在人群中走來走去。牌上面寫著一句話。

「有些事,你現在不做,你永遠也不會做。」

在那一個應該反省人生的一刻,我犯賤地想起我得趕快完成我的中文功課。那份功課,我現在不做,我以後也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