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6日星期五

黑暗中的小星星

走進月台已是深夜插上了耳筒,眼前的實在就變成了流行曲中一抹唯美的畫面。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當我們愛上一首歌,我們真正牽腸的,其實不是那支歌本身,而是歌詞領我們想起的故事。地下鐵月台上的每個夜晚,當男的鬆開呔領,女的垂下妝容,當我們都插著耳筒,讓視線任意鬆懈於幕門後的那片漆黑,我們等待的不僅是列車,還是一個不認識我們的人,唱出我們才認識的故事。

小時候和姐姐睡在尾房,我們在天花板貼滿了會發夜光的星星和月亮,於是,童年時每個「啪」下燈掣的夜晚,我們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從看見,到合上眼睛的距離,都成了我們小宇宙裏,最接近魔法世界的時刻。

床尾的窗戶朝著觀塘工廠區那遍不夜城,横跨於這城的,是每隔幾分鐘一班的地下鐵。有時我睡不著,甚至把九大行星的光芒都盯得有點猶豫不定了,便會爬到床尾,看著這號繞著城市踱步的列車。入夜的列車班次疏落多了,我看著那些還在用手機通電,或是穿得一副正經的人在候車,總是不明白爲什麽那麼夜了,他們還會在這裡等車。

他們是要打道回家了嗎?還是只是要從一個不夜城,趕路到另一個不夜城?

那時我覺得這號列車真像一個星環,就是像土星的光環那樣子,微小的星,安分地沿著軌道走,在大氣層的邊緣,一邊走一邊數著月台上,一顆顆還在等待的小星星。也許等車,也許等人,也許等耳筒裏一首摻了可卡因的情歌。

小時候的我鮮會夜歸,自然不知道原來列車也有休息的時候,更不知道有個地方叫地鐵車廠,我一直以為列車和月台上的人都會永遠存在,來了便走,走了又來……我偶爾能看著窗外很久,但也總是在末班車開出前便進睡了,所以當我知道地鐵深夜也會回家休息的時候,年幼的我居然寬心不已。


十分鐘後,列車來了,它像魔術師變戲法一樣,用白色軀體充當淡紫色的絨布,遮蓋了月台,再挪開的時候,月台上只剩下一個小笨鐘,和一陣曲終人散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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